兰德公司发布研究报告：国家情报大学如何填补情报研究关键缺口

2025年5月8日，兰德公司发布了题为《进一步推动情报研究：国家情报大学如何填补情报研究关键缺口》的研究报告，探讨了国家情报大学（NIU）如何明确自身在开展和监管情报研究方面的角色，使之服务于美国情报共同体（IC），以及如何确定与情报共同体需求和缺口相关的研究领域。报告深入探索了“研究”的定义及其与传统情报分析的区别，盘点目前情报共同体内部和学术界正在开展的情报研究，并指出哪些紧迫的情报研究问题尚未得到解答。

该报告指出，NIU处于学术界与情报共同体之间的独特位置。凭借对机密信息资料的访问和对美国国家安全体系这一封闭领域的深入理解，NIU得以开展多数机构无法进行的研究。NIU可以充当情报界与外部学术研究界之间的重要纽带，将前沿研究成果引入情报共同体。在制定研究议程时，NIU应权衡多重因素，但其最大价值在于充分利用自身的四大独特资源：(1) 对情报共同体利益相关者需求的天然获取途径，(2) 对机密数据和数据集的访问，(3) 教员在情报主题和方法方面的专业知识，(4) 学生所具备的专题专长。依托上述独特资源，NIU能够开展一般机构无法胜任的研究，包括利用公开信息或机密信息对情报理论与情报学科的研究，以及针对国家安全优先事项、只能借助机密信息回答的实践性问题开展研究。此外，报告提出了一个决策辅助框架，可用于在制定NIU研究议程时进行决策参考。

一、研究背景与动因

NIU的角色转型：NIU是美国情报体系内唯一的联邦授予学位的高等教育机构，长期直属美国国防部，2021年转隶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ODNI）。这一转隶体现了国会和情报界对NIU赋予的新期望，即希望NIU更好地服务整个情报共同体的需求。在新架构下，NIU被视为情报共同体的人才与知识枢纽，承担起在高度机密环境中培养学生、开展研究的独特使命。RAND报告的研究背景正是基于这一角色转型：NIU希望明确自身在“情报研究”方面的功能定位，找准自身优势，填补情报共同体内部在系统性研究上的空白。

“情报研究”概念困惑：报告提到，在情报共同体内部，对于何为“研究”并没有统一认识。情报机构往往将许多分析性工作称为“研究”，但严格来说，它们未必符合学术界对研究的定义和标准。这一概念混淆导致情报共同体缺乏长远的研究规划：许多机构并未将系统化研究纳入其职责，长期战略性研究能力不足。正因如此，NIU希望厘清学术研究与情报分析的区别，从而找准自身可以发挥作用的领域。这成为报告的一个重要动因：为情报共同体梳理情报研究的内涵，并找出未被满足的研究需求。

研究支持决策与创新：在后9.11时代，美国情报体系强调情报融合与革新，认识到情报工作不仅需要应对日常威胁，还需要通过研究前瞻性地支持决策和推动方法创新。然而，情报机构自身往往受制于紧迫的业务需求，无暇投入长期研究；学术界虽有相关研究热情，但与情报实践脱节。NIU因为兼具学术机构和情报单位的双重身份，被寄予厚望来弥合这一鸿沟。报告背景体现出这一时代需求：即情报共同体需要一个桥梁，将外部学术资源与内部情报课题连接起来。NIU若能扮演好这一角色，将有助于提升情报工作的理论深度和前瞻性。

二、报告主要观点综述

学术研究 vs. 情报分析：报告首先区分了学术研究过程与传统情报分析流程的差异。学术研究通常由研究者遵循规范的方法学一步步推进，包括提出问题、设计方法、收集数据、分析并得出结论，成果以论文报告形式体现。而情报分析则遵循情报周期，包括需求提报、收集、处理、分析、传播等环节，这些环节由多个部门并行推进。情报分析以支持决策为目的，强调时效和结论实用性，往往不强调公开验证和理论积累。这种差异意味着情报界很少产出可公开分享的知识积累，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情报工作的方法改进。报告强调正是由于两种体系差异，情报共同体内几乎没有类似学术界的“研究”文化，这需要引入学术研究理念予以补充。

情报研究的现状与缺口：通过调研，RAND报告发现情报共同体内部鲜有专职从事基础性情报研究的机构，多数情报机构的研究功能局限于支持本部门当下任务。在学术界，一些大学和智库近年来关注情报研究，但往往由研究者个人兴趣驱动，议题分散且缺乏情报部门的需求导向。这种“自下而上”的研究议程设置模式有利于鼓励多样化探索，但同时造成重要领域的空白。报告特别指出，在情报学的基础理论、情报工作方法论、情报政策与伦理等方面，研究严重不足。例如，对于“情报分析有效性的衡量”“情报机构组织行为”“新兴技术对情报工作的影响”等基础性问题，缺乏系统研究。造成这些缺口的一个原因在于：情报共同体倾向于把资源投入直接的情报行动和分析，对抽象理论和长远问题投入有限。此外，安全保密限制也使许多研究无法在公开领域展开。NIU希望通过发挥自身独特条件，在这些无人问津又至关重要的领域开展研究，补上短板。

NIU的独特价值定位：报告多处提到NIU的“四大独特资源”是其开展情报研究的优势所在：近距离把握需求（NIU与情报共同体各部门联系紧密，能获取他们亟需解答的问题）、接触机密信息（NIU具备安全许可和设施，可开展涉密课题研究，这是其他高校难以做到的）、教员专长（NIU汇集了有情报实务或研究经验的师资，懂情报也通学术方法）、学生经验（NIU的学生多来自情报实务部门，具有宝贵经验，可在研究中贡献洞见）。报告认为，NIU最有价值的研究选题是那些既服务情报共同体战略需求、又需要利用上述独特资源才能完成的课题。例如，涉及情报理论框架的新探索需要学者经验（教员资源）；研究情报行动效果评估等问题可能需要机密数据支撑；而紧贴情报决策需求的课题则需要NIU方便对接需求方。相反，一些纯学术、完全基于公开信息且不直接关系情报工作的题目，NIU并不具备特殊优势。简而言之，NIU应当扬长避短，选取能体现自身独特性的研究方向，为情报共同体提供别人提供不了的增值。

决策支持框架：为帮助NIU筛选课题，报告提出了一个“四要素”决策辅助框架（见上文建议部分）。该框架要求从需求信号、能力数据、资源可行、研究者兴趣四方面评估潜在课题。如果某一研究课题同时满足这四方面要素，那么无疑应优先考虑；若只满足部分要素，则需慎重权衡。比如，一个课题很有学术价值但不是情报共同体当前关切，就缺乏“需求信号”；再好的题目，没有时间经费保障也难以执行。同样，教师和学生若没有兴趣和能力，也无法产出高质量成果。因此，报告建议NIU在确定研究议程时，对每个候选课题都问一问：它符合国家情报优先事项吗？需要用到机密情报和专门能力吗？在资源和时间上可行吗？执行人有热情和专长吗？只有在这些问题上得到肯定答案越多，课题越值得纳入NIU研究计划。这个框架为NIU科学谋划研究投资提供了指引，有助于在资源有限情况下最大化产出价值。

三、策略框架与对策建议

构建研究议程决策框架：报告提出的“研究议程决策辅助框架”是其重要成果之一。该框架如前所述包含需求信号、能力与数据、资源可用、研究者兴趣四个维度，用于评估潜在研究课题的价值和可行性。通过这个框架，NIU可以系统地筛选和优先排序研究项目。具体运用上，NIU应针对每个候选课题问以下问题：

1、是否有需求信号？课题是否回应了国家情报优先事项或有助于情报学科的发展？例如，某课题是否填补了IC现有知识空白，或可提升情报工作的效能。

2、是否需要独特能力和数据？课题的开展是否需要使用机密数据集、情报专业技能，或NIU教员/学生的特殊专长？如果完全可以由公开信息完成且其他高校也能做，NIU的独特作用就不明显。

3、资源投入是否可行？NIU目前的人力、资金、时间能否支持该研究？比如学生只在校一年，较大规模课题或许不现实；经费有限也无法支撑昂贵的数据采集。

4、研究者是否有兴趣和能力？NIU的教师或学生是否对课题有学术热情，具备相关方法和知识储备？兴趣影响投入的积极性，能力决定研究质量。

凡是在这些方面满足条件越多的课题，越应该优先纳入NIU研究议程。这一框架实际上将NIU的使命要求具体化为一系列可操作的判断准则，使决策过程透明、合理、可解释。 情报研究类别矩阵：值得注意的是，报告将情报研究按开放/机密和理论/实践两个维度划分为四类，并给出了示例问题：

1、开放-理论类：利用公开资料研究情报理论和情报学科本身的问题

例如，“情报分析师的认知偏见能否通过训练减少？”这类课题可以在普通大学开展，但有情报实践经验的NIU教员指导会更有深度。

2、机密-理论类：需借助机密信息研究情报理论问题。这是NIU最具优势的类别，如“某特定情报机构的历史演变对情报理论发展的启示”（需要查阅机密档案）。这类研究几乎只有NIU这样的机构能做。

3、开放-实践类：使用公开信息研究具体情报实务问题。例如，“利用公开来源能在多大程度上替代传统间谍情报？”此类课题其它学术机构也可做，NIU虽然可参与但不是独有优势领域。

4、机密-实践类：涉及情报业务实践且需要机密信息的课题。如“分析某对手国家内部决策圈情报获取状况”的研究，需要机密源并有实践经验才能解答，是NIU最典型的选题领域。

报告认为，NIU应将精力主要放在“机密-理论”和“机密-实践”以及部分“开放-理论”上，即那些只有NIU才能有效开展的研究。对于完全开放且实践导向的课题，NIU可让渡给普通学术机构，以避免资源分散。这种分类矩阵为NIU规划研究方向提供了直观指南：瞄准情报理论高地和机密实践难题，避免与一般学术机构同质竞争。

基于上述分析，报告在策略上对NIU的发展提出了建议：

1、建立正式的需求获取机制，定期从情报共同体搜集研究需求信号，确保NIU研究选题贴近国家安全关切。

2、设计灵活的研究计划：短期内回应情报实务急需课题，同时长期支持教员自由探索，为未来创新蓄力。

3、发挥纽带作用：主动作为情报共同体与外部学术界的桥梁，例如举办研讨会、建立联合项目，将外部先进方法引入情报领域。正如报告所言，NIU可充当“二传手”，弥补IC内部因安全壁垒无法自行获取的新思想、新技术。

4、制度保障：NIU应制定相关政策，鼓励教员和学生研究创新。例如教员绩效考核纳入研究成果，学生毕业论文选题与IC课题对接，并确保保密审查流程便利研究成果发布。在框架上，可能需要与ODNI协调，为NIU研究提供经费支持和成果应用渠道等。

通过这些策略，NIU有望真正填补情报研究的关键缺口，在提升情报共同体长期智力竞争力方面发挥更大作用。总之，报告为NIU绘制了一个发展蓝图：明确定位，以研究促情报，以学术强实践，连接内外资源，产出高价值成果。

参考文献

[1] Rand. Furthering Intelligence Research: How the National Intelligence University Can Fill Critical Gaps for Intelligence Research [EB/OL].2025-05-08.https://www.rand.org/pubs/research_reports/RRA2172-1.html#:~:text=Heather%20J,Bhatt%20%2C%20%2048

[2] Govexec. After Nearly 60 Years, National Intelligence University Moves to ODNI[EB/OL].2021-06-28.https://www.govexec.com/management/2021/06/after-nearly-60-years-national-intelligence-university-moves-odni/175011/#:~:text=The%20National%20Intelligence%20University%20transitioned,they%20go%20on%20to%20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