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未来研究（一）：伦敦发展的人口、经济和空间问题

“伦敦未来”（London Futures）是由地方智库“伦敦发展研究中心”（Centre for London）发起的一项多年期研究计划。伦敦发展研究中心与政府机构与组织合作，其中包括伦敦市长、伦敦各区、英国中央政府、企业、慈善机构以及大学，针对伦敦的发展议题进行了专题研究，希望提出能够影响伦敦未来发展格局的建议，为伦敦创造一个2050年以及更加长远的城市发展愿景。2020年9月，“伦敦未来”课题发布了研究报告《处于十字路口的伦敦》。报告对伦敦的发展历史和现状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并指出，伦敦在思考未来的方向时需要清楚认识内部矛盾。这些矛盾主要反映在人口、经济和空间三个方面：

一、伦敦的人口将加速老龄化

伦敦一直是英国人口最多的城市。根据1801年英国第一次人口普查的结果，伦敦人口刚刚超过100万。今天，伦敦人口即将达到900万，占英国人口总量的13%。

（一）老龄化可能催生新的住房需求

尽管自2016年英国脱欧投票以来，有部分欧盟公民外流，但伦敦人口整体将会增长，未来30年，预计将增长22%，大约增加200万人。伦敦人口总量上升的过程中，人口结构可能呈现老龄化特征：65岁以上的人口数量预计将比16岁以下的人口数量增长更快，增速是后者的三倍以上。而伦敦人口的老龄化将催生更多的特殊住房需求。

（二）多元化城市背后也存在社会矛盾

伦敦是一座移民城市，以多元文化著称。二战后，伦敦经济发展迅速，其他国家的移民纷纷来到伦敦，填补了伦敦大量工作岗位的空缺。新移民们通常在市中心暂时安定下来，然后向外迁移。伦敦市中心“黑人、亚裔和少数族裔”（BAME）居民比例最高，例如，靠近市中心的纽汉区（Newham）为68%，而远离市中心的哈夫林区（Havering）仅为16%。然而，教育、就业、安全和医疗健康方面仍然存在不平等现象。报告指出，“黑人、亚裔和少数族裔”新冠患者死亡率更高；与一般家庭相比，残疾人士家庭存在经济问题的概率是前者的1.5倍；在伦敦，母亲从事有偿工作的比例低于英格兰其他地方；过去四年来，种族主义和宗教仇恨犯罪率一直处于上升趋势。

（三）贫富差距和贫穷问题

就国内生产总值（GDP）而言，伦敦是英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伦敦收入高于英国的平均水平：英国全职工作平均每周收入为479英镑，而伦敦是589英镑。然而，伦敦也存在严重的贫困问题，贫困人群的比例高于英国任何其他城市。各种形式的不平等又加剧了伦敦内部的贫困：儿童是最有可能生活在贫困中的群体；“黑人、亚裔和少数族裔”生活在贫困中的比例几乎是白人的两倍。

收入差异也十分显著，对年轻人、高龄人群以及低收入人群来说尤为明显。在伦敦，教育水平不高的劳动者的工资标准远低于拥有高等教育背景的劳动者。然而，由于住房成本高昂，如果按照可支配收入衡量，伦敦的贫困现象十分严重。根据独立机构“社会指标统计委员会”（Social Metrics Commission）对贫困的定义，43%的伦敦儿童生活在相对贫困中（英格兰为33%），18%的伦敦养老金领取者生活在贫困中（英格兰为11%）。

这里需要注意：英国一般依照收入划定相对贫困的标准。低于或等于英国家庭年收入中位数60%即被判定为“相对贫困”。根据这一标准，2018/2019年，英国相对贫困儿童有420万，占总儿童人数的30%。

二、伦敦的经济面临巨大挑战

伦敦的经济体量庞大。以总增加值（GVA）计，伦敦占英国的24%。九十年代以来，伦敦依靠其服务业优势和国际化程度，为英国经济发展提供了动力。

（一）服务业优势明显

1990年至今，伦敦的雇佣工作岗位数量（employee jobs）已从380万增加到530万个。这些岗位数量增长的同时，制造业和第一产业向服务业转移。这里的服务业包括了高附加值的专业服务（例如，法律、金融和咨询），以及支持性经济、人口发展的公共和商业服务（例如，教育和零售）。

伴随着伦敦产业结构的变化，某些行业增长速度明显快于其他行业，孕育了更多的就业岗位，例如，以“总部业务和管理咨询”为代表的服务业。1998~2016年，服务业整体上促进了就业岗位的诞生，其中，总部业务、管理咨询的就业岗位数量增长了199%。

（二）伦敦是全球经贸活动的重要节点

伦敦是国际投资的目的地，通过公司收购和总部经济，其国际化程度十分突出。1990~2011年，非英国本土投资者对伦敦商业房地产的投资比例从21％上升至52％；2003~2018年，伦敦吸引了欧洲15％的外国总部投资。

伦敦还是整个欧洲和世界范围内不断增长的服务出口国。出口水平很难衡量，但伦敦2016年的服务业出口额约为1170亿英镑，占英国总出口额的46％。其中，720亿英镑来自信息通信、金融服务和专业服务。

（三）挑战：劳动生产率增速停滞，薪酬不佳以及全球经济放缓

从2008年金融危机起，伦敦劳动生产率增速停滞不前。造成这一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工资收入。在许多行业，伦敦的工资标准过低，还导致了不平等和贫困问题。更重要的是，由于新冠肺炎疫情、英国退欧以及全球格局的变化，伦敦作为一个全球城市，必须积极应对全球贸易给伦敦经济活动带来的不确定性。

三、伦敦的城市空间发生了显著变化

过去30年，伦敦的城市空间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城市内部人口分布不均、东西部不平衡、“绅士化”等现象十分突出。城市空间的变化背后牵涉了一系列社会民生以及财富分配的问题：贫富分化和房价高企的现象长期存在，让住房成为伦敦社会的主要矛盾。

由于伦敦住房成本持续上升，贫穷带来的问题更加突出。住房成本使许多伦敦市民陷入贫困：2017/2018年，有15％的伦敦市民在扣除住房成本之前便已处于贫困状态，而28％的人在扣除住房成本后处于贫困状态。在过去20年中，伦敦私人房屋租赁市场的规模几乎翻了一番。房价上涨快于租金上涨：2005~2018年间，租金增长了40％以上，而收入中位数只增长了28％。现在的房价中位数是收入中位数的13倍；现在，伦敦的租户将家庭收入的38％用于向私人房东支付房屋租金，而2010年，这一比例还只有30％。2000~ 2017年间，由于房价上涨和首付要求不断提高，置买不动产用来自住的业主的比例从60％降至50％。

住房短缺和高房价也加剧了城市“绅士化”，造成了中产阶级集聚伦敦市中心、穷人被迫迁离市中心的局面。例如，哈克尼区（Hackney）中，从事高收入职业的居民数量高速增长。“绅士化”也指工人阶级因社会住房开发计划而被迫迁居的现象。尽管政府拨款减少，伦敦仍然希望加强住房建设，因此，开发了替代“社会住房”（social housing）的其他“可负担住房”。这些开发项目同样造成工人阶级迁居他地的不争事实。

 

参考文献

《处于十字路口的伦敦》 https://www.centreforlondon.org/publication/london-at-a-crossro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