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时代的政府创新与监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OECD下设的公共部门创新观察站于2023年2月14日发布《拥抱政府创新：2023年全球趋势》报告。报告指出，新时代的政府越来越多地将新兴技术、人工智能和算法纳入内部流程的优化、公共服务的交付、智慧城市的创建之中，在极大提高公共部门效率的同时，也让政府面临全新的监管挑战。新的问责方式和监管工具随之诞生。

算法问责制

政府引入人工智能和算法，就必须防范风险，确保底层算法和数据避免错误、偏见、歧视，且高度重视数据伦理问题。事实上，已经有一些因为算法错误而对部分人群造成伤害的事件发生。例如，澳大利亚2015年推行的“机器人债务计划”，本打算使用算法取代人工，帮助税务局计算社会补助获得者的实际收入和已经获得的补助金之间是否相匹配，如果发现补助发放过多，就会由该系统自动向获补助者追债。没想到该算法的设计存在疏漏，错误地发出了47万次总额达到7.75亿欧元的追债通知，有部分人甚至错误地偿付了这些债务。2019年该计划被叫停，澳大利亚皇家委员会一直在对此事进行调查。

有些国家试图通过彻底禁止某些类型的算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例如，美国曾讨论过《停止算法歧视法案》，旨在禁止特定主体在算法决策中使用某些类型的数据，确保消除算法偏见。

但另一种观点认为，算法确实会带来偏见和歧视，但人类也会。欧盟2023年1月23日发布的官方公报《欧洲数字权利宣言和数字十年原则》指出，预防这类问题的关键是制定正确的保障措施和流程，确保人工智能技术的开发和使用合乎道德且值得信赖。

可行的解决方案是推进“算法问责制”，就是要确保那些建构、采购和使用算法的公务人员最终能够对算法的影响负责。全球各地已经涌现了各种创新实践。比如英国建立了世界上首套“算法透明记录标准”（ATRS），要求政府部门以规范化的格式向公众解释政府所使用的算法，包括（1）算法负责人的信息；（2）算法描述及其使用的基本原理；（3）相关决策过程和监管信息；（4）技术规格和数据；（5）可能存在的风险和应对措施。又如西班牙2022年成立了人工智能监督局（AESIA）。作为欧盟国家中的“首例”，该监管局负责制定公共部门使用人工智能的规则，并对此实行监督。监管局将创建以人工智能和算法问责制为重点的新沙盒，用于测试与人工智能相关的公共应用规则，确保人权和数字权利之间的平衡。

物联网监管

调研机构Transforma Insights2022年发布的报告显示，全球有超过110亿台物联网连接设备，随着5G技术的不断推出，预计到2030年将超过290亿台。公共部门的潜在利益是巨大的，尤其可以利用物联网发展智慧城市、改善交通、管理数字标牌、管理废弃物等。但物联网传感器和智慧城市的发展也引起了人们对隐私、功耗、数据安全性以及其他伦理方面的考虑。在许多城市，传感器在公共场所无处不在，但它们的用途、收集的数据及其原因并不透明。联合国人居署、拉丁美洲开发银行和学术合作伙伴在2022年调查了250个城市，只有不到一半的城市在其智慧城市战略中提及道德规范方面的部署。

政府首先要重视和了解数据隐私。纽约的物联网战略至少把物联网相关的隐私风险进行了分级：第1层数据与个人无关，存在最小的隐私风险（例如温度、空气质量、化学检测）；第2层数据需要根据其实施情况（如流量计数、公用事业使用情况、基础设施使用情况）进行评估；第3层数据几乎总是包含敏感或受限信息（如个人的位置数据、车牌、生物特征、健康数据）。风险分级之后，公共部门才能遵循相应的约束规则展开工作，并受到分级监管。

日本福岛县会津若松市采用了一种更具活力的方法，它对其城市智慧城市计划采取了“选择加入”的态度，允许居民选择是否愿意提供个人信息以换取数字服务。这至少不会引起市民的反感。

自阿姆斯特丹的“传感器登记册”项目被OECD奉为最佳实践案例，以更具创新性的方式让城市的物联网建设工作开展得更加公开和透明。这个项目的初衷，源于城市里越来越多的广告牌安装了摄像头，可读取行人（观众）对展示内容的眼神反应、面部表情和身体动作，这些信息经过分析处理后可以揭示更多用户信息。为了尊重公民隐私，阿姆斯特丹2021年通过了一项法规，要求所有出于专业目的、在公共场所收集数据的相关各方，必须报告其传感器位置，并指出这些传感器将用来收集哪些数据。该法规面向所有公共、私营、非营利机构和个人。该市还特别开发了一份在线的“传感器登记图”，任何人可以查看公共空间中所放置的全部传感器位置，每个处理敏感数据的传感器还被打上了特殊标记，说明它们存在的原因和作用。

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全球政府在被技术赋能的同时，面临着技术带来的风险，但也正在努力借助技术的力量设计新的问责与良治方式。

参考文献

1.OPSI.Embracing innovation in government：global trends 2023[EB/OL].(2023-02-14)[2023-03-03].https://oecd-opsi.org/wp-content/uploads/2023/02/Trends-2023-Full.pdf.

2.Algorithmic Transparency Recording Standard Hub[EB/OL].(2023-01-05)[2023-03-03].https://www.gov.uk/government/collections/algorithmic-transparency-recording-standard-hub.

3.Transforma Insights.Global IoT connections to hit 29.4 billion in 2030[EB/OL].(2022-07-25)[2023-03-03].https://transformainsights.com/news/global-iot-connections-2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