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利用大数据分析政策效果，证明发放现金能够刺激家庭消费

2023年11月29日，日本政府2023年度补充预算在参议院全体会议上获得通过。日本政府实施新一轮经济对策所需的财源在预算中得到体现，一般会计的财政支出约为13万亿日元。其中在“物价上涨对策”方面，将拨款约1.6万亿日元用于给不征收住民税的低收入家庭发放7万日元现金补贴。此前，2023年3月为应对物价上涨，日本政府已经为低收入家庭发放了3万日元现金。

日本政府向低收入家庭发放现金的决策依据部分来自于其最近公布了一项研究结果。该研究利用家庭账本类APP大数据测算新冠疫情防控期间发放现金前5周至后10周这一期间内的累计消费增加效果，约为发放金额的22%，尤其对低收入家庭的影响较大（等价收入处于低位的三分之一群体约为32%），表明该政策对支持人们生活产生了积极影响。以下对该政策效果研究进行介绍。

一、疫情期间日本“特别定额给付金”发放的基本情况

新冠疫情防控期间，日本政府采取一系列经济措施来支持家庭和企业，其中包括2020年5月开始向所有家庭发放的“特别定额给付金”。2020年4月，日本内阁会议通过2020年度第一次补充预算，为“特别定额给付金”项目安排了约12.7万亿日元的预算，另有配套的项目执行费1459亿日元。现金发放标准为每人一律10万日元，由各市町村将每户的应发金额打到申请户主的银行账户上。发放时间因市町村而异，从2020年5月开始依次申请，到10月底所有市町村的申请均已截止。根据日本总务省自治行政局地方政策科2022年公布的数据，截至2020财年末，各市町村完成预定发放金额目标的99.7%，可以认为几乎所有符合条件的人员均已收到该笔现金。从发放速度来看，发放时间集中在6月和7月。

二、日本政府采用大数据分析“特别定额给付金”的背景和目的

“特别定额给付金”是日本政府宣布进入紧急事态，要求人们避免外出时，通过简单机制快速准确地支持家庭财务的项目。虽然直接目的不是刺激消费，但从推进日本政府提倡的循证决策的角度看，利用最新技术手段验证获得现金补助的家庭消费行为很重要。家庭账本类APP数据是实时自动“记录”家庭收支的大数据，与此前依赖被调查者的“记忆”填写问卷的调查形式迥然不同。

为了利用家庭账本类APP数据掌握经济动向和分析政策问题，日本内阁府政策统括官（负责经济财政分析）实施了“2021年度利用实时数据（家庭账本类APP数据）的经济动向分析”项目及“2022年度进一步利用家庭账本类APP程序大数据的新分析方法开发”项目（以下合称“该研究”），均委托三菱综合研究所实施。三菱综合研究所再将部分业务分包给Moneytree株式会社等符合内阁府要求的APP运营商。最终于2023年8月对外发布《特别定额给付金对家庭消费的影响——利用实时记录的家庭账本类APP数据的分析》报告。

该研究利用家庭账本类APP数据分析“特别定额给付金”效果有两方面的目的：一是测算“特别定额给付金”在一定期间内刺激消费的效果（发放金额用于消费支出的比例）；二是考察家庭账本类APP数据在政策效果分析中的有用性及存在的问题。

三、“Moneytree”APP入选因素分析

参与该研究的Moneytree株式会社符合内阁府严格设定的各项要求。其上线的“Moneytree”APP能关联日本国内金融机构账户及电子货币、积点卡等服务，提供免费注册，每个账号最多关联50个账户。

据该公司统计，自2013年起步，截至2023年3月拥有超过550万用户。该APP能根据交易情况自动记录金融账户等资金收支动向，也可手动记录现金支付。此外，收入和支付能自动分类到APP划分的费用类别中，例如“工资”“伙食费”等。

由于“Moneytree”APP不会关联性别、年龄等一切用户属性信息，但掌握用户年龄和家庭类型等属性信息以及使用状态相关信息对该研究非常重要。因此，参考此前的研究方法，仅对同意参与调查的用户进行了问卷调查（2022年3月实施，回复8193件），获取属性信息等，从而可以实现对照分析。因此该研究的一大特点是将用户属性问卷调查的数据集与运营商管理的数据集结合进行分析。

参与问卷调查的用户须满足以下条件：①同意内阁府及被委托方使用APP运营商存储的交易记录进行分析；②用户不能重复参与问卷调查；③APP至少关联3个银行储蓄卡或信用卡账户（其中至少1个为储蓄卡账户），且须绑定家庭主要收入来源账户。Moneytree株式会社通过APP向约50万名用户推送了消息，邀请他们参与问卷调查。在推送消息前，针对约17万名在90天内启动过APP的用户，向其注册的电子邮箱提前发送了电子邮件。作为奖励，在调查结束后随机抽取200名参与调查的用户，向每人赠送了价值5000日元的商品券。

四、家庭账本类APP大数据的分析结果

数据分析显示，现金发放集中于2020年5月下旬至7月上旬。因现金发放时间存在差异，故提取了每个时间点领取现金者和未领取现金者的消费差异，估算了一定期间内现金发放对于消费的增加效果。从发放当周前5周到后10周的一定期间内（16周）累计消费增加效果约为发放金额的22%。

为了验证采用家庭账本类APP数据分析结果的稳健性，该研究还采用总务省“家庭收支调查”官方统计中的抽样调查信息（微观数据）来测算现金发放的消费增加效果。从发放当月前1个月到后2个月的一定期间内（约16周）累计消费增加效果约为发放金额的17%，与根据家庭账本类APP数据测算的结果大致相同。

此外，为了考察基于家庭收入差异而不是总体平均水平的效果，根据等价收入将样本分为三组，测算了各组由于现金发放的消费增加效果。对于等价收入处于低位的三分之一群体，从发放前5周到发放后10周的累计消费增加效果测算具有统计学意义，约为32%。而对于等价收入处于中高位的群体，测算结果则不具统计学意义。由此表明，现金发放对于支持低收入家庭生计的效果较大。

五、家庭账本类APP大数据分析存在的问题及解决方案

费用分类的准确性：基于APP的分类，至少对于工薪家庭而言，具有一定精度能够识别收入交易。针对消费支出，虽然不能否认水平过高的可能性，但与收入水平相比，其结果并不极端。此外，将ATM取款纳入消费支出也提高了测算结果的稳定性。

样本的代表性：与日本家庭分布相比，户主为老年人的家庭比例较低。样本属性偏向年轻、高收入和关东地区群体。其中年收入偏差对研究结果的影响最大，由于用户相对集中于高收入群体，导致收入和消费支出的平均值高于官方统计数据，但可通过施加权重来解决。

账户与APP的关联是否充分：运营商管理的数据存在用户没有在APP上充分记录家庭经济行为的问题。因此，该研究基于一些条件设定，进一步缩小了样本范围。

须留意该研究是在有限周期内测算现金发放的消费拉动效应。该研究认为，短期内未用于消费支出的金额是因为疫情防控行动限制而积累为超额储蓄。不过，乐观地估计这笔存款最终会被陆续取出，并将用于支出今后的必要经费。 

参考资料：

1. 経済対策に13.1兆円、補正予算案を決定　政府 - 日本経済新聞. [EB/OL]. [2023-12-26]. 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XZQOUA09ASR0Z01C23A1000000/

2. 政策課題分析シリーズ22（全体版）. [EB/OL]. [2023-12-26]. https://www5.cao.go.jp/keizai3/2023/08seisakukadai22-0.pdf